丁志杰：中国2021年成为高收入国家是大概率事件
◎文丨丁志杰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成员、对外经贸大学校长助理
赵家悦 对外经贸大学金融学院博士生
原创声明：本文节选自作者向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提供的交流文章《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与汇率的作用》，转载请注明出处。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可查看全文。
提要：“十三五”规划提出，我国要“努力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不断开拓发展新境界”。然而，现阶段中国人均收入尚不及世界水平，距离发达国家水平也相去甚远。中国何时能跨越高收入门槛？很可能在“十三五”结束或“十四五”初期完成跨越。同时，我们不能忽视未来实现经济跨越中的障碍和风险，要通过技术创新和制度改革形成新的红利，实现改革开放以来新一轮生产力的发展和解放，成为早日成功跨越的关键。
中等收入陷阱的“研究陷阱”
2007年世界银行首提中等收入陷阱概念，引起广泛讨论。很多中文文献认为是2006年提出的，原因是该报告名为《东亚经济发展报告（2006）》，但发布时间是2007年。
中等收入陷阱是否存在和存在的原因是研究的重点。
一些争论其实不是争论，而是研究视角差异造成的。主要集中以下三个研究视角：
第一类根据世界银行现行国家分类标准；第二类是根据基于购买力平价测算的麦迪逊数据库（MaddisonProject Database）；第三类则是以发达国家为参照。麦迪逊数据库的数据跨度长，追溯到了公元元年，学术价值大于政策分析；以发达国家为参照，首先就要回答怎么才算发达国家的问题，带有很大的主观判断成分。世界银行的标准尽管也不尽完美，比如数据期限短，但相对客观可观察，具有较强的政策实践价值。
“十三五”规划提出，“努力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不断开拓发展新境界”。今年以来国内绝大多数研究以世界银行标准为基础。除了上面提到的其他两种标准存在的问题外，还因为：现阶段中国人均收入尚不及世界水平，距离发达国家水平也相去甚远。世界银行国家分类标准是国际性的，用一把尺子度量所有国家，对评价中国经济发展、人均收入水平特别是进行国际比较，兼具客观性和现实意义。
图1 中国人均GNI的国际比较
最近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争论主要源于对世界银行标准的误读和误用。误读误用包括：对世界银行标准不甚了了，简单错误套用；对世界银行数据处理的Atlas方法不了解，比如把人民币计价的GDP简单地用当年汇率处理后与世界银行标准比较；忽略了国际经济比较时汇率的重要作用。
世界银行的标准是什么？1989年，世界银行公布现行国家分类标准，将1987年人均国民收入480美元及以下的国家划分至低收入水平，将人均国民收入位于481-1940美元之间的国家划分至中低收入水平，将人均国民收入位于1941-6000美元之间的国家划分至中高收入水平，将人均国民收入高于6000美元的国家划分至高收入水平。三个门槛值的关系大体是1：4：12。
图2 世界银行1987年收入门槛
世界银行标准逐年根据世界通胀进行动态调整，世界通胀使用的是SDR平减指数，即对SDR篮子货币国家的通胀进行加权。因此，世界银行标准按照1987年美元不变价格是不变的，是个固定的追赶靶子。这被很多研究所忽略，也是我们分解人均国民收入指标和计算跨越速度的基础。
2015年，中低收入、中高收入、高收入的门槛分别是1025、4035和12475美元。国内很多研究把4000到12000美元作为中等收入陷阱的参考区间，是因为这是2010年中国首次进入中高收入国家行列时的标准，其实是一种误解。这个标准每年都不一样，这几年没有明显调升，甚至个别年份还下调，是因为发达国家通缩。
中国何时能跨越高收入门槛？2015年中国人均GNI与高收入门槛之比是62.69%。可以测算在未来几年跨越至高收入国家所需要的跨越速度（自然对数形式）及其对应的算术增长率。中国人口增长率预测是0.49%，有研究据此推断：如果GDP实际增长在6.5%以上，那么2023年实现跨越。这对吗？
世界银行公布标准之初，高收入国家就是发达国家（或者叫工业化国家）的概念。然而，这些年来，发达国家的经济也在增长。如果当年刚好压线成为高收入国家的，这些年来实际经济增长为0，那么它依然是高收入国家，但就不再是发达国家。
1987年高收入国家有41个，2015年增加到79个，其中包括智利2012年、阿根廷和委内瑞拉2014年成为高收入国家，但这些国家并不被认为是发达国家。以1987年41个高收入国家作为发达国家的参照样本，以其人均GNI增长率为基础对发达国家标准进行调整，那么到2015年发达国家的门槛是16880美元，比现行的高收入门槛高出4405美元。
从这个角度看，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应该包括两个部分：首先是成为高收入国家，接着是成为发达国家。
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预测
中国什么时候能成为发达国家？以前面计算的发达国家门槛为标准， 2015年中国人均GNI与这一发达国家门槛之比是46.33%。
中国何时能跨越高收入门槛？很可能在“十三五”结束或“十四五”初期完成跨越。2010年以来中国人口增速稳定在5‰左右，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世界经济展望数据库（WEO）最新预测，2016-2021年中国人口增速还继续稳定在0.49%左右。如果6.5%是未来中国经济实际增长率的底线，那么人均国民收入增长率将在6%以上。能否达到跨越所需的速度，则取决于实际汇率变动。如果在2020年实现跨越，那么条件是年均实际汇率升值3.3%左右，这相当于1994-2015年的平均水平。如果在2021年实现跨越，那么年均实际汇率升值1.7%左右即可，这和2015年的水平相当。因此，中国2021年成为高收入国家是大概率事件，2020年有可能但有相当难度。
前面提高的有人预测中国要到2023年左右实现跨越。其实不是保守，而是计算错误，把算术增长率直接和GDP增速比较。
中国什么时候能成为发达国家呢？前面提供了有关测算。和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所需比较发现，如果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能够实现，那么2030年中国大概率能成为发达国家。
不能忽视未来实现经济跨越中的障碍和风险。中国真正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其实包括两个阶段：跨越世界银行高收入门槛和成为发达国家。第一个阶段如期实现的可能性很大，第二个阶段的时间会更长些，挑战也会更多。中国曾长期落入低收入陷阱的教训是深刻的，45年的时间里一直徘徊在中低收入门槛之下。社会政治不稳定、货币金融经济秩序紊乱是重要根源。这在未来经济跨越中必须高度警惕。随着支撑过去快速跨越的重要因素——人口红利逐渐消失，中国经济发展正面临新旧动能的转换。切实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通过技术创新和制度改革形成新的红利，实现改革开放以来新一轮生产力的发展和解放，成为早日成功跨越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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